周芳和叶梓颐,是海底和星空的相遇

2023/6/6 来源:不详

一个人能走多少路?所看到的世界究竟能有多大?我们穷尽一生能抵达怎样的远方?也许并没有答案,但水下纪录片导演周芳、星空摄影师叶梓颐一直都在寻找答案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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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芳

纪录片《水下中国》导演。历时数年,带领团队走访中国24座城市,首次完整地拍摄和记录下被封存水下的中华文明,呈现独一无二的水下中国。

周芳可以被轻易贴上很多标签:追鲨鱼的水下导演、放弃百万年薪的“叛逆”女博士、单亲妈妈......如实,也不尽然。撕掉标签,从人类中心主义的视角中脱离,生命是自由而无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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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年前周芳从投行辞职,成为纪录片导演。先是满世界拍摄鲨鱼,又在与前辈交谈中意识到一直被自己和周围人忽略的领域——中国的水下故事。于是自组团队,花3年时间走访24个城镇,录制超过7万GB的素材,最终制作成6集纪录片《水下中国》:从广西水下洞穴到千岛湖水下古城,从台湾兰屿“堡垒号”沉船再到蜈支洲岛龙宫般的珊瑚,幽深绚丽,也填补了国内同类纪录片的短缺。

结束之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第二季的拍摄,将视角从人文转向自然和生物,以6种濒危生物为线索,串联它们栖息、迁徙、繁殖的水域故事。重回自然,这是周芳从第一季开始就想做的事情。

但在国内,成熟的潜水点不多,许多水域不一定有详细资料。周芳和团队的起步如同盲人摸象,第一年他们收获寥寥。“有些地方花了很长时间拍,最后发现它们只是一个景观,没有故事,也没有关联的人或者生物,没法做一个故事完整展现出来,就觉得特别特别可惜。但那时候有一点点不服输的心态在,所以从没有想过认输不干了。”

拍摄自然纪录片,或者说进入大自然,对周芳来说就像拆盲盒。“你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也期待能够像打开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结果呢,有时候会比哆啦A梦的口袋更惊喜,有时候可能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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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探索,她乐此不疲。今年8月,周芳和团队一同前往浙江舟山,拍摄渔汛期的带鱼风暴。夜晚在海底,微弱的灯光只能维持两米左右的能见度,还总是只有三四条带鱼在镜头周围撞来撞去。周芳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巨大的越前水母。“风暴没有来,来了外星人。”

年,她从法律系毕业,被分配至湖南省公安厅。父母觉得那是十分适合她的工作,性格颇像男孩的女儿既和想象中的公安气质相符,又能体面地穿上制服。但周芳把派遣证扔了,没回去报到,也三个月没和父亲说话。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我必须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方向。”然后她得到机会进入外企,又考托福,两年后到俄克拉何马大学就读MBA。

但那段经历带来了一个重要经验——每个人都需要通过一件件事情,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来验证自己的能力。毕业时周芳是班里唯一一个拿到荣誉学位(honordegree)的学生。毕业后,周芳便进入投行。至今仍保留在她身上的干练、严谨,这和十多年的投行工作多少有关。

年,父亲查出肝癌,周芳回国照顾父亲,到处求医问药。怀揣希望是一件令人兴奋又疲惫的事。很多年后周芳有机会拍摄中华鲟,看到最后一条被救助的野外中华鲟在北京海洋馆孤独地生活,因为宜昌附近的水域已经不再有洄游的同类产卵。连续三年,无人机在水下来来回回,总是一无所获。

“我们做选题的时候就知道它是濒危的,但是我们不断地跟着去调研,其实还是心存希望,希望能够有奇迹出现,希望有更多的存活体。”她又讲到父亲的病,“就像说中华鲟的事情是一样的,医生跟你说还剩下3到6个月的时候,你总觉得没准会有奇迹是吧?我去找新研发出来的药品也好,找所谓的江湖郎中也好,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其实你都是想改写命运,就觉得我不相信他只有这么一点儿时间了。”

病中的父亲陪伴了她整个怀孕和生子的过程,直到女儿满月,父亲才离开他们,距离确诊过去了一年半。然后她决定留下来照顾母亲,把母亲接到北京定居,她继续读博,重新进入投行。

工作之余,周芳就带着母亲和女儿出去度假。年春节,她们去澳大利亚大堡礁,出海的船上有潜水项目,周芳就尝试了一下。“那一刻我才真的知道,哇,原来你只需要轻轻迈出一步,跃到海平面之下,你就可以比别人多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真的特别美妙。”也是在那一年,她在美国塞班岛的PAUPAUBEACH第一次遇到了鲨鱼,后来她给自己取的微博名就叫“追鲨鱼的PAUPAU”。

发现水下世界后,周芳常常去潜水。年,她选择辞职,纵身入海。

迄今为止,周芳的足迹已经遍布了南极洲以外的各大洲。但走过的地方越多,越发现“未及之地”在不断增加,于是也走得更多、更远。

如今周芳42岁,她是被未知驱动的人,有时候向内探索自我的可能性,有时候向外探索世界的边界,“要保持好奇心,你会发现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是最大的受益者、成长者,就像爬山一样,爬到一个山头后才能看到另外一个山头。”大概是在自然待得久了,时间和空间变得没有边际,剩下的只有发自内心的声音——探索,继续探索。

今年6月份,周芳和助理在海南渔村住了10多天,每一天都试着比前一天游得更远一些。在漆黑的海洋里游,很久之后浮出水面一张望,原来我们已经离岸那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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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梓颐

星空摄影师、北京科普作家协会理事,国家天文杂志的签约摄影师、Discovery探索频道中国区的首位签约创作人、TWAN国际摄影大赛一等奖得主,第一位获得“英国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年度摄影大赛”奖项的中国人,其作品被NASA收录。

从一个地理经常挂科的宅女变身为一个畅游世界星空的创作者需要花多长时间?叶梓颐的答案是10年。自15岁在路上邂逅双子座火流星的那一刻起,她总会在迷茫时抬起头看天,日月星辰似乎能昭示着某种隐晦的答案。

从知名广告公司裸辞后,带着旁人的不解和非科班出身的背景,叶梓颐的摄影作品不仅斩获了TWAN“地球与天空”摄影大赛“夜空之美”组冠军,更是凭借《发光的乌尤尼盐沼》登上了NASAAPOD天文每日一图,创下了太多亚洲女摄影师的第一次荣耀。星星在哪里,奇观在哪里,她就去那里,捕捉大自然的瞬间神迹。

叶梓颐更愿意把自己真正的工作看成是“连接星空和人类的内容创作者”,让大家因为自己的爱好走进大自然。和许多痴迷研究星盘星象的女生不同,她眼中的繁星自有另一番深意,面对它们时,她始终保持着客观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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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自学钻研天文学的叶梓颐,在年拍出了公益节目《城市观星指南》,希望让更多人抬头去看看自己所处城市的陌生夜空。她说,很多人就像以前的自己,对星空始终保持着可贵的好奇心。“我15岁的时候,北京的天给我的印象就是漫天雾霾和光污染,和大部分生在城里的孩子一样,我对于头顶上的星空毫无概念。那些星体名词只存在于教科书上,直到数学老师带我们去操场上看星星。”正是那位老师,用指星笔在北五环给她勾勒出满天星图,那是她第一次认出仙后座,而那一次美好而特殊的回忆仿佛给叶梓颐点开了一条梦想和信念的星光大道。

学会分享,走出自己的小世界,这是星星们教会叶梓颐的事,也是她想告诉我们的事。

“我就是个喜欢给自己找别扭的人。人生就是需要不断地给自己找挑战,在自我舒适区里待着是挺舒服的,但人生就这样刷一下过去了。”很多人问她,怕不怕被时代落下,拍星空这件事情能够做多久,叶梓颐觉得,星空带给她的最大感触就在于广阔,“我是一个不喜欢重复做同一件事情的人,当你产生疲倦的时候,星空又带出新的东西,让我一次又一次突破自己的认知,让我觉得这还没够,还要继续知道些什么,继续拍到些什么。只要有这种想法就不会被落下了,除非你在人生里做了非常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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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望,自己在25岁时所做的破釜沉舟的选择是何其正确。“年我拍下第一张星星的相片,之后我就一直本能地用这种方式去实现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我发现无论一个人的事业有怎样的变化,初衷一直就在那。我就是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必要为了只是活下去而做没有激情的事。”

这条铺满星光的大道并非坦途,等着叶梓颐的是沉重的器械,极端的环境,身体的不适,还有无法预料的危险,而这些未知和困难在南极拍摄之旅中达到了顶峰。去年年底,一个人拎了70公斤的行李,在复杂而严格的防疫政策下,几经周折,叶梓颐终于抵达了地球的最南端。那张最经典的《日食时钟》是太阳在高纬度地区处于日不落的状态下拍摄的,记录了在年12月4日的极昼状态的39秒钟。在这些不分昼夜的日子里,叶梓颐睡在帐篷里,独自一人在南极大陆露营了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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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跑过大半个地球的人,叶梓颐说自己对旅行本身没有太大兴趣,她每一次的“疯狂”或“执著”都是为了完成自己心中想要的作品,那些拍摄时的脏和累在她看来都不是“苦”,而是一种磨练和一种挑战。朋友们调侃地给她取名“铁皮骆驼”——一个可以为了拍照不吃不喝的有执念的人。“有的人穷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喜欢什么,但星空摄影让我感觉到了人生不同的广度,也许身边人不想你走这样一条曲折的路,但我觉得每个人的人生都应该是有其自己的味道,这样才有意思,我的人生可能是苦,但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这是我选的,这才是我走一趟人生的目的。”

等待,是星空摄影的日常状态,你可能只有一次拍摄机会。很多时候拍摄天气不好,要等;为了找到一个好机位,徒步两三天到了露营地,又要等。这些艰苦的滋味,和我们脑海里在辽阔的旷野上架着机器等满天繁星降临的唯美时刻,形成了反差。然而,等待就像一把双刃剑,“后来我把等待当成和自己相处的机会,没有光和声音的污染,可以慢慢享受一个人拥有全世界的感觉,能带来拍摄时的专注,也会带来独处时难以避开的孤寂。”

对叶梓颐来说,孤独像是一面镜子,让她诚实面对自己的心,也照到自己的边界。在南极拍完日全食后,她没有直接回国,而是经过了24小时的飞行抵达冰岛,开始了新一段“孤独之旅”。她一个人开着车,在一月份的北极圈内,直面车窗外的风雪呼啸。甚至有时候,夜里她就直接睡在车上,恐惧裹挟着孤独,与风一起怒吼,她承认那时她是害怕的。但一圈又一圈,在极光降临、犹如神域的冰岛,叶梓颐环岛开了40天,足足公里的车程。

“这一趟在某种程度上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意义,关于自己的成长。在狂暴的极端天气里,我每天睡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心理层面的强大不安感会让我极其难受。但就是这样的体验是我追求的挑战,超越了拍摄的困难,是对心的一种试探。”

周芳:天上和海底虽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然而它们都在守望着彼此。就像你说不了解水下的生物,我也不知道你那个世界有什么样有趣的知识,我对星空充满了好奇。

叶梓颐:在很小的时候我对海洋也充满了好奇,后来我跟它最亲近的尝试就是潜了几次水,我记得当时是在红海,色彩斑斓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就像看星空一样,不能用语言去形容,是非常独特的不可取代的记忆。那种感觉和陆地上特别不一样,你在做每个动作的时候都要承受很多,所以我觉得你的拍摄难度要远比我更大一些。

周芳:关于星空,我会想到一个画面,在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里,少年一个人躺在船上,夜晚时分海面上出现了荧光海,全是星星,那是我脑海当中最美的一个场景。有时我经常要拍到深夜,出水之后特别安静,但头顶上总有一大片星空,所以我喜欢用仰泳回岸上,感觉到星空一直陪着我,很美很享受。我想问你,国内哪里看星空最好?

叶梓颐:推荐青海。

周芳:我也曾经去过青海,拍青海湖的时候,也在旁边架起相机拍摄星轨,当然我很不专业。我发现我们这两个领域确实会有交集,而最大的幸运是——我们都是长时间在大自然中成长,被大自然拥抱、熏陶和治愈。

叶梓颐:是的。而且这两个世界都特别安静,在没有光污染、没有城市喧嚣的星空下,一个人慢慢享受,仿佛一个人就拥有那整片天空。海底也是一样,没有信号,没有噼里啪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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