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就是过好自己的人生
2022/5/7 来源:不详无烦恼祛除白癜风 http://pf.39.net/bdfyy/bdfrczy/171021/5779539.html
清明节了。
好久没有回过老家。
小时候对于“上坟”的记忆,就是从家里出发,坐很久很久的车。
就在我晕车到要吐不吐的时候,车总能巧妙地停在老家村子附近镇子上的某个小店门口。
爸爸或者堂哥下车去买一些纸钱和鞭炮,我可能也跟着下车呼吸口新鲜空气,平复一下胃里的翻江倒海。
当然,也有没忍住吐在路边灌木丛里的时候。
到了爸爸长大的村子,我们踩着泥泞,走在形状不规则的田埂上,“翻山越岭”地来到一块墓地。
说是墓地,也就是村里人不约而同葬亡人的小山包。
山包上立着爷爷奶奶的墓碑,还有一些我听也没听过见也没见过,和爸爸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长辈们。
奶奶在爸爸十几岁的时候就得脑瘤去世了,爷爷在我两岁的时候心脏病发也走了。
对于他们,我毫无记忆。
所以小时候每年去上坟,都没有什么哀思。
记忆中的上坟,就是纸钱烧出的呛人的烟,劈里啪啦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的鞭炮,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要祖先保佑我点什么的一片空白。
爸妈会喃喃地对着墓碑说些求保佑健康平安的话。
可能,也求已逝的长辈保佑像我这样的晚辈,考试考个好成绩吧。
也或许,学业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并没有在祭祖的时候提及。
我究竟也是记不清了。
第一次在上坟的时候感觉到了哀思,大概是三年前。
那年,爸爸查出直肠癌,我着急忙慌地调课请假,带着队友和不知道第几次得中耳炎的玛雅回国。
玛雅的医生说,如果她是我,就不带玛雅坐飞机。
毕竟中耳炎再坐飞机简直雪上加霜了。
不过,医生还是好心地给我开了抗生素。
而我没有遵医嘱,还是带着生病的玛雅,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回到家的时候,是大年初三。
爸爸已经做完了手术,准备开年之后进行化疗。
他看起来清瘦了许多,但精神还不错。
忘了是年初几,我们和大伯一家回了趟老家。
大伯是爸爸的大哥,他们兄弟两个人长得很像,个性也很像,都有些内敛和木讷,也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
只是大伯比爸爸再高大英俊些。
回到老家,第一件事,就是去上坟。
而这一次,爷爷奶奶的墓碑旁边多了一座大伯的墓碑。
大伯前些年身体老不舒服,做了各种检查没找到原因。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胰腺癌晚期了。
医生说他最多能活半年。
但是从确诊到去世,他大概撑了两年。
医院检查,医生看到他,第一句话说的居然是,你怎么还活着。
最后一次见大伯,是在他和婶婶住的小公寓里。
他披着军大衣,半躺在躺椅上。
客厅里砖红色的大脚盆里,养了些准备给他煨汤的鳝鱼。
砖红色的大脚盆,不知道是不是武汉特有的家居用品。小的时候,几乎每家都有一个。
洗衣,洗澡,蓄水,全用它。
偶尔买回来活鱼活虾,也全靠在它里面养着。
大伯精神挺好,并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
但其实,我也不知道病入膏肓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只是,他原本魁梧的身材,现在瘦成了皮包骨。
我们在大伯家坐了会儿,也不记得吃没吃饭,在哪儿吃的饭,就离开了。
那次,是我第一次带队友回国。
走亲访友的日程排得满满的,在大伯家也只是短短地停留了一小会儿。
我们回荷兰不久,爸爸就告诉我,大伯走了。
可能是离得太远了,也可能是大伯重病了许久,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既没有讶异,也没有特别难过。
仿佛,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那天,一家人去上坟。
站在突然出现的大伯的坟前,墓碑上刻着我最最熟悉的人的名字,眼泪突然就喷了出来。
站在旁边的侄女(伯伯的孙女),递给我一张纸巾。
忘了她对我说了什么,但我们相互看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哀思。
这也大概是第一次,在亡灵面前,我默默地许了个愿,想让他们保佑爸爸健康,不被癌症夺去生命。
大伯走了之后,没过两年,爸爸就查出来直肠癌。
比大伯幸运很多的是,直肠癌的存活率比胰腺癌高多了。
手术之后,爸爸恢复得不错。
停了化疗以后,他就回老家的村子里住着。
爸爸把老房子后面的荒地开垦了出来,种了好些时令蔬菜。
到了丰收的时节,怎么吃都吃不完。
爸爸很喜欢种菜。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奶奶在操持家务这方面特别笨拙,再加上家里穷,爸爸很少吃过饱饭。
为此,他常羡慕别人家的妈妈会种这种那养鸡养鸭。
指望不上奶奶,爸爸就靠自己,看着邻居家的阿姨种点什么,他也学着种一种。
一学就学会了。
后来,他全凭着自己的聪明劲和刻苦,考上了师范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毕业之后,他在小镇上的高中当老师,和妈妈结了婚。
刚工作,工资也不多。
爸爸把爷爷接来身边,而大伯的小儿子,我的小哥哥也在爸爸教书的学校读高中,一家人开支也不小。
为了贴补家用,他和几个同事把学校操场旁边的一块空地开垦出来,种了菜。
每天下课就是去挑粪挑水,呵护他的菜园。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工资涨了,工作忙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菜园的菜,慢慢也没有种了。
而那个年轻力壮的爸爸,我已经不太记得起来了。
本来,我还天真地以为爸爸就能守着他的一片菜地,过着李子柒般的田园生活。
但我低估了癌细胞的猖獗。
停止化疗之后,爸爸仍然会定期做检查。
去年六月,很少给我打电话的妈妈,打给我,严肃地和我说,有件事要告诉我。
我当下心里一咯噔,直觉告诉我,应该是爸爸的病情有了变化。
果然,最近一次检查,他的癌胚抗原指数升到了33(而正常值是5以下)。
医院检查结果表明,癌细胞扩散去了肺部。
好在,发现得及时,肺部的小肿瘤可以做手术切除。
七月,爸爸做了手术。
本来说是个小手术,但术后爸爸元气大伤。
好几天,因为肺部气排不出去,他整个人肿得像是充了气的气球。
花了好久,爸爸才恢复了些精气神。
但他还是虚弱得拿不起锄头挑不动土,不能回老家种菜了。
本想着,在家好好调养,爸爸的身体能慢慢恢复。
谁知道,术后第一次复查,癌胚抗原指数升到了多。
这说明,癌细胞正全力在爸爸的体内繁殖,而且攻击力度可能越来越强。
接下来,在随后的几个月中,他的癌胚抗原指数一路飙升到,医生都说,从没见过恶化得这么快的病人。
但是如果只是和爸爸见面,和他说话,他中气十足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癌症晚期病入膏肓的病人。
去年十月,爸爸犹豫再三,还是去做了全身PET-CT的扫描。
结果显示,癌细胞转移去了肋骨。
那时候,爸爸晚上睡觉时常疼醒。
一开始他以为是手术的后遗症,没想到元凶是转移的癌细胞。
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在柏林带着玛雅,陪队友出差。
每天,我一起床就和妈妈通电话。
视频那头的她,说两句,鼻子一酸就哭了。
但她又不敢哭太多,怕爸爸看见,心里难受。
爸爸很坚强,也很坦然。
他说,能治疗,肯定就积极配合治疗;如果治不好,那也就认命了。
有时候,他和妈妈说话,说着说着,就像是交代后事一般。
妈妈听了,又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落下来。
爸爸一生教了许多学生。
大概是因为他朴实善良对人的真心,很多学生毕业了好多好多年,都和他保持着联系,时不时回去看他,给他送这送那。
经过他一个当医生的学生介绍,爸爸换了位主治医师,商量了新的治疗方案。
先是针对肋骨阴影的放疗,再配合化疗和靶向药进行全身治疗。
每两个星期做一次化疗。
从去年10月到今年3月,医院之间。
一次化疗刚结束,刚能下床活动活动,没几天,又要再化疗。
在医院排队检查的时候,有时候得等别久。
爸爸就坐在候诊室里冥想。
他说,他哪里疼,就把气运到那个地方,让气在那里游走一番,就不痛了。
本来,爸爸特别排斥化疗,说宁愿死也不要再化疗。
但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卡,他还是选择战胜自己对化疗的恐惧,积极地治疗。
大概是心态和以前不同了,虽说化疗还是很难受,但爸爸没有那么害怕了。
打完化疗针,以前他要生不如死地躺好多天都恢复不过来。而最近,他难受一两天,就能好许多。
人的意念,真的好重要。
最初的惊吓过去之后,在爸爸的感染之下,妈妈也很快恢复了乐观。
每天在家给爸爸换着花样做养生餐,有时间还出去打打麻将,没事儿也和爸爸打打嘴巴官司。
她说,她每天都在笔记本上记录当天的情况,写一写爸爸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感觉怎么样。
什么事,写下来,心里都踏实些。
万一爸爸之后治好了,这份记录没准还能帮到其它人(当然,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半途而废。)
奇迹般地,爸爸的癌胚抗原指数一直在降。
快半年的时间内,居然就从降到了5.9。
虽说没有完全降到正常值以下,但病情算是有惊无险地控制住了。
最近,爸爸花两千多块报了个在线书法课,每天在家孜孜不倦不亦乐乎地练字。
他还买了好多土和种子,准备回老家,“大干一场”。
他又能回到他最爱的土地里,去播种去收获了。
妈妈说,等爸爸再好些,她就把现在的车卖了,买个房车两个人出去旅游。
爸爸一听高兴坏了,说那太好了,我一直有这个想法,不敢和你说。
过了一夜,爸爸醒来拉着妈妈说,几苕啊,不用买房车啊,出去玩的时候租一辆就好了!
等疫情平息了,搞不好,我就要不停收到他们游山玩水的照片了。
最近,我的生活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烦心事。
但一想到爸爸,我就又觉得这些真的都不算什么。
虽说相隔着万里,也很少打电话。
但爸妈的坚强和韧劲却感染着我,给我很大的精神力量。
爸爸用自己的生命,告诉我,什么是直面,什么是笑对。
为人父母给孩子最好的礼物,果然就是过好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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